美麗(?)的誤會 【上】

回憶彷彿近在眼前，我還記得當時，她輕輕點了個頭，轉過身潛進水裡越遊越遠，終於看不見人影了；那年我15歲。

國二下的時候，我們家搬到一個海邊的小鎮，我國中是在那邊念完的，也就是在那邊遇見她； 微微笑著的臉，圓圓的大眼睛，紅艷艷的嘴唇，皮膚上細緻的紋路，渾圓的胸脯，她靠著岸邊的模樣，紅紅的捲髮在回憶中飄蕩，在水面下緩緩拍打的尾巴，直到現在，閉上眼我還可以清晰地描繪出她的模樣；她比我這輩子見過的任何其他女人都美。

遇到她的時候我正在躲避學校裡的惡霸，逃到海岸邊之後，七上八下地張望著，想確認他們沒有追上來；等到我意識到水面上有動靜的時候，她已經在淺水處望著我了，說實話，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裸女，或是說女性赤裸的上半身；我一時間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好，慌張了一下之後，突然意識到她的下半身是魚尾巴，我嚇了一跳，心理有點害怕；接著發現她放了個什麼在岸邊，好像是要給我似的，我有點不確定該不該拿，猶疑著走近，也怕嚇著她，她用一付害羞的神情望著我，遲疑地露出微笑，神情有點膽怯，卻也沒打算要遮住身體，我迅速地拾起那個東西接著往後退了幾步，低頭一看，是個珍珠貝，再抬頭她已經轉身游走了。

當晚我翻來覆去地想著下午在海岸邊發生的事，幾乎無法入睡；最後終於睡著了，我做了我這輩子第一次春夢，夢裡的女主角，是她。

隔天我完全沒有心思上課，整個心神都在想著她的事，她是怎麼樣的生物?給我的貝是不是什麼信物？她怎麼知道我的？是我在海邊閒晃的時候嗎？她是不是悄悄偷看我很久了？她是不是喜歡上我了？我該再去找她嗎?左思右想的，結果一下了課，我還是馬上跑去前一天相遇的岸邊張望；沒過多久她就來了，還是一樣的光裸，身體還是一樣的美；我朝她揮揮手，她敏捷地游了過來，游近之後降低速度，再遞給了我一顆珍珠貝；我收下之後，確定了她應該沒有惡意，試著問她她是誰，她好像聽不懂，不過還是滿臉笑容，似乎看到我就很開心。

當天要離開之前，我比手劃腳地告訴她我隔一天同一個時間也會到這裡來，她隔天也來了，於是就這樣，我每天下午都會跑去看她；我沒告訴任何其他人她的存在，因為我當時覺得她是我獨有的，不希望任何其他人看到她。

她真的好美，我沒有辦法不期待著想看到她；碰面的時候她往往會在水不深的地方游來游去，我會跟她說話，雖然我不確定她到底聽得懂多少；我總是跟她描述我的生活，學校的惡霸多麼可惡，老師很無聊，爸媽很煩之類的；有時候她會繞著圈圈游，邊做出各種嬌媚的姿態，我為了掩飾心中的激動，常常會在岸邊做起伏地挺身。

我從來沒有摸過她，我擔心如果我試著要碰她，會不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；我怕她會迅速地逃走，再也不到岸邊來；她真的好美，從頭到尾都好美，像是朵嬌貴的花，我狂熱地愛著她。

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快樂的日子，突然有一天，她就不再出現了，毫無預兆地，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的生活；一開始我完全無法接受，每天恍恍惚惚想著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，下了課就趕快離開學校，坐在岸邊苦苦地等；等著等著，我國中畢業了，我們家搬到了一個山中的城市；後來，我就長大了。

我不知道她突然拋下我是什麼原因，我想我或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知道；我美麗的小美人魚呀，她是我的初戀，直到今天每次經過海邊，我都還是會朝著水面張望，想看看會不會還有機會再看到她。